三月的蛹似鐵,心事層層密度極高,繭一般地糾纏裹覆,孵不出個夢。大月走到盡頭,仍舊沒有人跟上,溫暖的舊歌只能唱給自己聽。徒手在胸前耙出了千萬個洞,不時有名字跌進去,跌成碎片,扎進了眼,流黑色的淚。日子被安靜地挾進一張複寫紙,今日謄寫昨日,憂鬱複印憂鬱,喜歡的人有喜歡的人,筆開始鈍,思考遲緩,生命亟欲更新。
手機資料全無備份,一瞬之間忘記解鎖密碼,怎麼翻盡記憶的褶層,淨是錯誤的排列組合。人類大腦的自我防衛機制,會刻意地選擇忘記某些過去,這段時間裏的所有,對我來說,真是致命的嗎?所有照片對話與簡訊一則不留,全數放逐至記憶最邊緣處,在如此荒涼的邊境,我竟感覺無比輕鬆,不再有任何線索,殘忍地提醒我所錯過的是什麼。我能更加毫無牽掛地去愛一個人了嗎:耐心、專注且恆遠地愛。
我明白橫亙我們之間的橋太薄弱了,我走不過去了,我停在這裡看你,安安靜靜地投送我僅抱有的光芒,燈塔般忠心耿耿,你這隻小小小魚要不要游進我的港灣裏?
日子裏一連串的隱喻太多,我無能翻譯:一月,房間、客廳、陽台的燈泡同時燒燬;二月,浪漫的靈魂到處縱火,你說你要到對岸去和他搭同一班地鐵;三月,手機記憶全數重置,讓出了一大片空地,而四月就要來了。
張豫〈過冬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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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過冬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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